責任主編:陳寧 13年不是很久以後的歲月,那時候你我都還活著,但是整個世界卻可能已經徹底地改觀:海運成本可能高到使越洋的糧食貿易不再可能。 目前台灣每年自己生產120萬公噸的米,進口100萬公噸的小麥、240萬公噸的大豆,和450~500萬公噸的玉米。如果我們仍舊延續現在的休耕與廢耕政策,當糧食無法進口時,我們要吃什麼? 根據牛津大學的研究,2023年時全世界石油的產量將只達到需求總量的一半。而權威的《世界能源展望(World Energy Outlook)》預測:2030年時石油每桶將高達200美元,是目前價格的三倍。[1]只要這兩個數據之中有任何一個成為事實,海運的成本都會高到使越洋的糧食貿易中斷,靠石油推動耕耘機的的糧食出口國也很可能會減產。 那時候,台灣的海運貿易可能只剩下大陸,而大陸的糧食自給率僅95%,她要如何提供台灣每年超過800萬公噸的進口糧食? 當石油的生產量僅及需求量的一半時,現在的石油用戶中將有一半被迫退出市場,改用其他能源。石油用戶中附加價值最低的前兩名很可能就是每件100元的T-shirt,和穀物的越洋運輸。它們甚至有可能在2023年之前就因為負擔不了海運成本而消失了。 事實上,2008年春天石油價格達到每桶120美元時,台灣就曾經暫停從美洲輸入玉米,而專案特許從大陸進口。因此,上面所描述的未來雖然令人驚恐,卻有嚴謹的事實根據,絕非恫嚇之言。 新能源無法替代性石油在運輸業中的地位 目前已知的所有能源可以根據其能量儲存形式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是電能,第二類是包括石油、媒、氫氣和生質燃料的化學能。 電能的最大缺點是儲存效率很低:一加侖汽油重約3.6公斤,跑同樣距離所需要的電能卻要用一噸重的電池去儲存,重量相差約280倍。[2] 不管科技如何發達,電能的儲存效率都一定遠低於化學能,因為這牽涉到無法克服的基本物理定律:化學能因為牽涉到化學反應,因此可以儲存與釋放的能量遠大於不涉及化學反應的電能。 可惜,目前已知的替代性能源中,包括風能、太陽能、潮汐能與核能等,都是以電能的方式供用戶使用。它們可以用來維繫各種工業生產、民生用電與有軌運輸。至於無軌運輸方面,它們只能被用來驅動家用電動車,而無法被用來驅動飛機、輪船與長途的大型貨卡。 也許電能也無法驅動另一種關鍵性的機動車輛:美國、巴西、澳洲等主要糧食出口國的大型農耕機械。假如農耕機械不適合用電能驅動,也不適合用高價的石油驅動,全球的糧食生產量將會劇減,而全球糧食貿易將會面臨翻天覆地的大崩盤! 假如13年後(2023年)石油的供給量將只達需求的一半,另一半的需求很可能絕大部分要由生質燃料來填補。 目前的生質燃料主要有兩大類:(1)把糖份高的蔗糖或玉米製造成酒精來燃燒,叫做生質酒精;(2)把大豆製造成柴油,叫做生質柴油。 目前巴西蔗糖酒精的的生產成本每桶約40美元,美國的玉米酒精成本每桶約60美元。 因此,只要油價每桶超過60美元[3],將穀物轉為生質燃料的誘惑就會隨著汽油價格的上漲而熱烈發燒。這將會導致全球糧食短缺益加嚴重。 為了避免生質燃料增加全球糧食供應的困難,而再度出現2008年的全球糧食危機,很多國家積極地在研發第二代生質燃料。它主要有兩種:(1)分解農作物纖維來產生纖維素酒精(cellulosic ethanol),(2)利用萃取或發酵的過程,從藻類提煉出油脂,做為燃料。第二代生質燃料不需要使用糧食,因此被寄予厚望,但是它的生產成本太高,纖維素酒精的成本卻高達每桶222美元。微藻可以用來生產第二代生質柴油,但是它量產時每桶成本約126-209美元。[4]由於成本因素,第二代生質燃料很難取代目前的生質燃料。 電能可以用來生產氫氣,然後氫氣可以用來當燃料,或者使燃料電池產生電力。燃料電池的能量使用效率比傳統引擎還高,因此有科學家主張以氫氣作為燃料電池的燃料,來替代石油。[5] 地球上煤炭的儲存量極為豐富,可能可以開採到2112年左右。其能量儲存率接近生質酒精,又可以被液化成合成燃料(synthetic fuel)以利儲存與輸送,因此用它來推動貨輪是一個可能的替代方案。但是它的製造過程溫室效應比汽油還嚴重10倍,而且成本太高,只能當作萬不得以時的備胎。 因此,在10年到20年之間,海運成本很可能會高到使越洋穀物貿易不再可能。而且,油價有可能高到沒有國家願意生產多餘的糧食來出口。那時候,我們要如何餵好台灣2300萬人?還是說,我們願意再度回到祖父母輩或曾祖父母輩那樣節衣縮食,茹苦含辛的生活? 從富饒有餘,到不能養活自己 台灣的農業一向都自給有餘,1968年以前糧食自給率都超過100%,但是近七年來卻都在30.5%到32.4%之間徘徊,遠低於大陸的95%,美國的128%,法國的122%,甚至也明顯地低於日本的40%。從過去的富饒有餘,到近年的不能養活自己,關鍵在於人口成長,肉食提高,以及休耕與減產!。 1960年台灣人口1,000萬人,2008年時卻已經有2,300萬人,增幅1.3倍。經濟成長也導致飲食內容的巨大變化:每人稻米消費量從1967年的141.47公斤降為2007年時的47.48 公斤;小麥消費量從13.43 公斤增長為 36.00公斤;而禽畜類肉食量則從26.26 公斤增為74.38 公斤,增長 2.83倍。2007年時台灣用進口的玉米和大豆生產了750萬公噸的飼料,用以餵養家禽、家畜和水產養殖。牲畜所消耗的穀物是國人的三倍。 人口倍增和肉食比例的增加,使得台灣的穀物消費量急遽增漲。但是,同一時間內台灣卻開始了農地休耕的政策,而使穀物生產量銳減。 1976年時台灣有92萬公頃的耕地,但城市與工業的發展使耕地和灌溉用水減少,水田流失10萬公頃,目前耕地只剩82萬公頃。接著,為了爭取工業產品輸美配額,台灣從1984 年起台灣連續12年減少稻米產量,使種植面積由1983年的64.5萬公頃降為36.4 萬公頃。最後,為了加入WTO而鼓勵休耕,使得稻米生產面積再降為2004年的23.7萬公頃,休耕面積超過一半。 其實,因為人口和肉食比例的倍增,以及農地的流失,已經使台灣沒有足夠的耕地和灌溉用水來養活自己。即使把所有耕地全部復耕,用20萬公頃生產稻米,40萬公頃旱地與20萬公頃的休耕水田去輪作大豆和玉米,一年只能增加138萬公噸的大豆和180萬公噸的玉米,距離自給自足還缺100萬公噸的小麥、102萬公噸的大豆,和300萬公噸左右的玉米。 全球糧食危機與政府的無知 台灣的政府至今沒有認真思考過十年以上的長期發展:人口已經遠超過耕地與灌溉用水所能負擔的極限,卻還在鼓勵生育,擴建高耗能高耗水的產業,浮濫地徵收農地,任由地方財團炒作農地。立法院剛通過的《農村再生條例草案》,更是為炒作農地者大開後門。 事實上我們未來不僅要面對石油的供不應求,還要同時面對耕地與灌溉用水的嚴重不足。三個因素加起來,使得全球性的糧食危機隨時可以發生。 2008年春天就已經有過一波全球糧食危機,有18個國家因此禁止或限制糧食出口,13個國家引發爭奪糧食的暴動,連美國最大的通路商 Wal-Mart和Costco也限制客戶購買白米、食用油與麵粉的數量。在這一波糧食危機中,歐美國家第一次經歷到「有錢也買不到糧」的威脅。 這樣的危機,以後隨時都有可能會再發生。地球上的人口持續地在增加,2050年時將會從現在的70億增加到91億;而且中國與印度等新興工業國的人均消費能力增加,使得每人平均消耗的穀物量也成倍數增長。要因應這兩個增長趨勢,未來40年內全球至少必須要增產70%的糧食。但是,目前地球上的耕地以及灌溉用水已經很難增加,因此要在40年內增產70%的糧食是極端困難的挑戰。 何況,石油的短缺會降低糧食出口國的生產意願,而又同時增加生質燃料爭奪糧食的誘因,使得全球穀物增產更加地困難。因此糧食生產不足與糧食危機的現象將會愈來愈容易發生。 從大陸進口糧食的風險 大陸耕地與灌溉用水嚴重不足,近年糧食自給率在持續降低。因此,如果想要在後石油時代從大陸進口糧食,要冒極大的風險。此外,大陸農地與河海污染嚴重,農、魚產品的安全性堪虞。 大陸北方引污水灌溉的情形很普遍,其中60%~80%的污水來自工業廢水,成為土壤中重金屬污染的最主要原因。遼寧省瀋陽、撫順兩市每日引工業廢水和生活污水約40 萬噸用於灌溉,以致石油類和揮發酚分別超過國家標準70 倍和200 倍之多;北京市每年排放污水9. 4 億噸,其中大量未經充分處理的污水用於灌溉,,使667萬公頃農田受到重金屬和有機物的污染。 此外,大陸有78%的廢水不經由任何處理直接排入河川、湖泊與近海,使其農、魚產的安全性極其堪虞。造紙業在2005年將1.07億噸的廢水排進洞庭湖,而巢湖內魚類已經無法生存。1984年的一個調查顯示:有10.9%的河川不適合灌溉,被污染的農地從1980年的67萬公頃增加到1990年的1,300萬公頃,十年內足足增加了18.4倍。 消費者是台灣農業最後的保護者 由於政府的無知與無能,消費者對政策的監督,以及消費者組織對本土農業的支持,才是台灣永續發展最可靠的保障。 台灣農牧戶平均每家年收入僅20萬2千元,而政府一再為工商發展而犧牲農業的作為,更讓人心寒。因此,農民社經地位低落,許多人只能迎娶外籍配偶,也讓所有父母不願意子女務農。現在稻農的平均年紀已經六、七十歲,假如消費者只貪圖進口貨便宜一、兩成,而不愛惜本土的農業和飲食的安全,十年後老農退休,台灣的農民和農業也將消失。 那時候如果糧食危機再起,消費者只能自怨不曾關心本土的農業與農民。 參考資料: 2. W. Youngquist, “Alternative Energy Sources – Myths and Realities,” K. R. Gupta, M. A. Jankowska and P. Maiti (Ed.), Global environment: problems and policies, Vol. 2, Atlantic Publisher, pp. 151-160, 2008. 3. P. M. Schenk, et al., “Second Generation Biofuels: High-Efficiency Microalgae for Biodiesel Production,” Bioenerg. Res. Vol. 1, pp. 20–43, 2008. 4. P. M. Schenk, et al., “Second Generation Biofuels: High-Efficiency Microalgae for Biodiesel Production,” Bioenerg. Res. Vol. 1, pp. 20–43, 2008. 5. P. Kumar, R. Britter and N. Gupta, “Hydrogen Fuel: Opportunities and Barriers,” J. Fuel Cel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rans. ASME, Vol. 6, No. 2, pp. 021009.1-021009.7, 2009. 6. D. B. Levin and R. Chahine, “Challenges for renewable hydrogen production from biomass,” Int. J. Hydrogen Energy, Vol. 35, pp. 4962–4969, 2010. 7. M. Balla and M. Wietschelb, “The future of hydrogen –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Int. J. Hydrogen Energy, Vol. 34, pp. 615-627, 2009. 資料來源: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網頁
後石油時代的來臨
生質燃料與替代性的化學能源
但是政府對於台灣糧食的危機和地球資源的有限性卻無知得可怕。
1. N. A. Owen, O. R. Inderwildi and D. A. King, “The status of conventional world oil reserves—Hype orcause for concern?,” Energy Policy, Vol. 38, No. 9, pp. 4743–4749, 2010.
- Oct 30 Tue 2012 14:26
13年後我們吃什麼?2010/09/09
清華大學動機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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